第六章：是日常吗
“嘀嘀......”
意识模糊的曹简兮似乎在充满黑色的虚空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嘀嘀......”
似乎是在听着二战时期的古老收音机，模糊不清的声音传入了曹简兮的大脑。
“医生......”
模糊不清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爸爸......”意识模糊的曹简兮，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中轻轻地呼唤着。
“孩子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这一次，传来的声音异常清晰。那熟悉的音调、熟悉的口音、熟悉的语气，一个不差的钻入曹简兮的大脑。转瞬间，父亲的画面从曹简兮的大脑深处一股脑的迸发出来。起初，曹简兮并没有意识到，但当她完全反应过来之后，处于昏迷状态的曹简兮猛地睁开了双眼。
伴随着有些耀眼的白色光芒，病房内的一切映射到曹简兮的虹膜上。躺在病床上的想要轻轻地翻动身子，却发现肌肉因为没有力气而对于大脑的指令置之不理。曹简兮歪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边，导液管正将生理盐水慢慢的输入自己的体内。
“所以她现在的情况就是......”
曹简兮慢慢的向右面转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曹简兮的眼前——曹简兮的父亲正背对着她和医生交谈着。与此同时，在父亲一旁的哥哥认真的聆听者父亲与医生的对话。虽然曹简兮看不到哥哥曹简之的正脸，但是看着哥哥有些颤抖的背影，也能联想到哥哥焦急的样子吧。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应之后，大脑皮层终于将信息反映给了曹简兮的大脑。当她彻底反应过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力量，曹简兮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向后靠去。
“哐当哐当哐啷啷啷——”在一片杂乱的金属撞击声之后，寂静瞬间充满了整个病房。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不过话虽如此，就在“哐当哐当”的声音发出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曹简兮之外，全都向着曹简兮所在的病床的方向望去。只见曹简兮眉头紧皱，紧闭着双眼的她向后仰坐在地上，左手不住地抚摸着后脑勺，两条腿向上搭在病床上。在她身旁，盛放着一些杂物的小车倒在地上，杂物散乱的躺在地上。不过幸运的是，曹简兮打着点滴的右手平安无事的搭在床上，没有导致血液回流。
“哎呀！简兮！你干什么啊！”看到如此这般的曹简兮，父亲赶忙跑了过去。
“啊！别！我没有！我不......我不......”看到父亲走了过去，似乎是本能反应曹简兮一边挥手一边继续向后靠去，尽管身体已经顶在了墙上。
“怎么了啊简兮？爸爸什么都没做啊......”
“啊？啊......那个，我，我......”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还是因为......”
“啊！不是！不是......”似乎是预料到了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曹简兮急忙打断了。
“啊这......好吧，我明白了~”可能是因为父女之间无形的默契，也可能因为其它，在将曹简兮抱起，重新让她躺好之后，父亲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一切，一声不吭的走出了病房。
“哎？爸！爸！”哥哥看到了父亲的举动之后和同样和他一脸懵的医生对视了一下，随后看了看红着脸的曹简兮便追了出去，“爸！不是，到底咋了啊？？？”
“没事，回家吧。”
“那简兮呢？？？”
“不用管她，她没什么大事！”父亲的语气变的有些强烈。
“我......要是回家，您先回家吧。我留下来照看我妹妹......”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曹简之再次张开了嘴：“爸，恕我直言，您做的真的有些过分了。”
父亲没有理会曹简之，慢慢的向着走廊尽头走去。望着父亲的背影，曹简之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个略显沧桑的背影。
病房内，曹简之将一把椅子拉到了曹简兮的床边。他静静地坐下，看着面前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曹简兮，在轻轻地叹了一声气之后张开了嘴，“来吧，跟哥哥说一说，到底怎么了。”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迎接曹简之的依然是一片寂静。曹简兮轻轻地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就连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不在发出了。
无奈，曹简之只得作罢，索性在一旁玩起了手机。
第二天，身体并无大碍的曹简兮执意停止住院，回到了那个被称作“家”的单人公寓。虽然身体并无大碍，但长久以来因为精神紧绷而产生的疲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曹简兮只能继续在家里休息。
虽然曹简兮将此称之为休息，其实在她看来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担心罢了。曹简兮坐在屋子内架子鼓的鼓手座椅上，双手轻轻的抚摸着鼓皮，似乎是在和她心爱的乐器谈话，曹简兮的手一直没有从鼓皮上面离开。
“您是为什么而学习音乐呢？”那句当时彻底将她打败的话语再次在曹简兮的大脑中响起。逐渐的，那一天的一切涌进了曹简兮的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学习音乐......难道真的只是在和父亲赌气吗？”曹简兮就这样在心中质问着自己，“可能......不是吧......”然后自问自答的回答着。
不过，尽管曹简兮努力的想着那个彻底击败她的问题的答案，甚至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曹简兮却依然没有想出那个只属于这个问题......啊，不！只属于她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偷鸡不成蚀把米”，在曹简兮混乱的大脑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从记忆深处挣扎着向前走着，最终突破“防线”完完全全的充斥了曹简兮的大脑——“如果失败了，你就给我转学到专门的美术学校！”
就这样，在这样毫无疑义的回忆与惶恐中，一天的时间过去了。直到晚上，曹简兮也依然在大脑中不断重复的回忆着父亲的话与那个老师提出的问题。透过半开着的窗帘透进来的月光似乎更加明亮了，甚至，明亮到惨白。
闹钟的铃声好似爆炸一样，在一瞬间充满了曹简兮还在睡眠状态的大脑。清晨的阳光在小鸟们的歌唱中洒向了这个平凡的小镇。
曹简兮站了起来，关掉了闹钟。因为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很晚才将将睡着，曹简兮揉了揉脖子，皱了皱眉，随后便是深深地一个懒腰。
快速的洗漱和吃早饭后，曹简兮将书包背在身后，穿好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清新的空气立刻包裹住曹简兮的全身，阳光温柔的将她怀抱。
“哎？竹子没在吗？”曹简兮向着熟悉的位置望去，“算啦~反正这也不是竹子的义务。”这样想着，她向着学校走去。
一路上曹简兮尽管心事重重，散落一地，为街道铺上一层粉红色地毯的樱花还是将曹简兮吸引了过去，虽然这个场景在这个小镇子上已经不能算是一种美景了，是一种每年都会遇到的景色，只有慕名而来旅游的游客才会很享受的陶醉在一片樱色中。
曹简兮来到路边，蹲了下去，双手并在一起，轻轻地捧起一捧樱花，随后轻轻地对着手心吹气，手中的樱花瓣随即飘向空中。漫天的樱花、清晨明媚的阳光、空无一人的街道、少女，在这一刻，时间真的好像静止了，像极了童话中的场景。
“啊啊！要迟到了！”从对漫天樱花的陶醉中反应过来的曹简兮看了看手表。不过这种焦急的心情，很快就要消失了。
一路小跑，曹简兮来到了学校。不过紧闭的学校大门还是让她的内心凉了一截。
“师傅，麻烦您，开个门，我迟到了......”曹简兮来到门卫室，敲了敲窗户。
“啊？孩子，今天不上课啊。”门卫室中，一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爷将一旁播放着评书《三国演义》的收音机调小了音量。
“哎？”一片寂静，“哎？！？！？！”
“昨天考完试，今天要休息的啊，孩子。在配合上周六日，就是要休息三天啊。”
面对着一脸疑惑地门卫大爷，曹简兮同样一脸迷惑。几秒种后，曹简兮终于意识到今天确实是休息。
“啊......不好意思啊，谢谢......”红着脸的曹简兮，快速的转过头去。
在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后，曹简兮慢慢的向那个单人公寓走去。回家的路上，曹简兮坐在公交车的座椅上，漫无目的的翻动着手机的屏幕。不久，一个弹窗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曹简兮点开了那个弹窗，一串文字和几张图片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啊这......怎么，他怎么就，去世了啊......”曹简兮继续滑动着屏幕，“结肠癌......哎......查德威克.博斯曼......我还是挺喜欢他演的黑豹的啊......好可惜......在天堂，你可一定要开心啊......”这么想着，曹简兮关掉了手机，双眼紧闭，低下了头。
很快，公交车来到了曹简兮该下车的站台了。曹简兮走下车，向着单人公寓的方向走去。转过小区街道的拐角，曹简兮的单人公寓便可以从路口的位置看到了。不过，今天的曹简兮公寓面前似乎比以往热闹一些了，虽然紧邻着公园，在之前的时候曹简兮的单人公寓门口也几乎不会有人通过，今天，却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曹简兮的单人公寓前。
“那是谁啊？”曹简兮这样在心中想着，脚步不禁放慢了。尽管如此，曹简兮还是很快的便走到了单人公寓门前。随着距离拉近，那个身影的全貌便慢慢的展现在了曹简兮的面前。只见那个黑影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T恤，白色的套袖将她的胳膊全部覆盖住，只露出了纤长白皙的手指。淡蓝色的牛仔裤，普鲁士蓝的夹克坎肩，红黑相间的运动鞋以及披在身后的高马尾，一名活力四射的少女形象与曹简兮有些内向的少女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实，也不能说是对比吧，毕竟是两种性格的人。
“李竹？”曹简兮看着面前的背影，试探性的问着。
“啊！简兮！？”随着曹简兮的声音传进那个背影的大脑，她立刻回过头去，“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啊？你打了吗？”
“打了啊喂！”此时此刻，李竹的面部出现了一种很奇妙的表情。
“啊啊！抱歉，抱歉，我刚刚没听见，开静音了，嘻嘻~”曹简兮点开了通话界面，抱歉地笑着。
“不说这个，简兮，你为什么背着书包啊？？？”
“啊......这个......”
“噗！”在听到曹简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李竹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对了。那个，竹子，你来找我，有事吗？”
“啊，还说呢。”李竹一遍说着，曹简兮一边打开了公寓的防盗门。李竹和曹简兮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吃个饭。”李竹把鞋子脱掉，光着脚走向了一旁的沙发，坐了下去。
“请我？”
“对啊。最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在你晕倒之前，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心里总有什么事情。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绝对能看出来！”李竹的语气似乎有些严厉。
“啊......其实，没什么事情啦~”
“所以啊，今天我想和你吃个饭，放松一下~也没必要到外面去吃，就在家里自己弄点就行，想吃什么，我去买然后在你家做。”
“啊......”不知怎的，曹简兮的脸颊居然有些泛红，“那......还是麻烦你啦......”
太阳一路向西，挂在地平线上，将大地染成一片橙色，晴朗的天空中，几片云彩挂在天边。
“那么，开动吧！”曹简兮的单人公寓内，一个电磁炉正不断地向上冒着热气，电磁炉中的食材伴随着水花上下翻动着，房间四周的窗户上全部被水蒸气覆盖，从房间外面向屋子里面看去，给人一种即将进入仙境的感觉。
“哎？你这是？”李竹刚刚想夹起一块豆腐放进自己的碗里，看到曹简兮双手合十。
“啊，这个是我看日本动漫学来的东西。”说着曹简兮闭上了双眼，“我开动了~”曹简兮重新睁开了眼睛，看这李竹，“我觉得，礼仪这个东西我们还是很有必要学习的。况且，我们是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怎能让礼仪止于我们这一代人呢？更何况，礼仪本就起源于我们国家，我们甚至不能够将其称为‘学’而是恢复。”
李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曹简兮，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用“哦”字来回答着曹简兮。
晚餐进行到一半，曹简兮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曹简兮拿起了手机，划开屏幕。
“谁呀？”
“欧阳艾丽卡。她说要给我送点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说是她爸爸从德国寄回来的巧克力。”
“哎？”
不久，门铃响起。曹简兮起身开门，把欧阳艾丽卡迎了进来。来到餐厅的欧阳艾丽卡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了桌子上。随着包装的拆开，一个金色的盒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行德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哎？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
“嘿嘿，是吧，专门托爸爸给你们从德国寄来的~”欧阳艾丽卡在笔记本上写着。
“竹子，你吃吗？”
“啊，不了不了，我最近嗓子不好~你们吃吧~”
“那我们开动了~”
“嗯。”
说着，曹简兮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一边将盒子推给欧阳艾丽卡。
“艾丽卡，你就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吃吧~”
“哎？不太好吧？”
“没事~”
“啊......那，谢谢啦~”欧阳艾丽卡继续写着。
撕开包裹着巧克力本体的淡紫色锡纸，一个酒瓶装的巧克力出现曹简兮的面前。随着巧克力在曹简兮的嘴中融化，存在巧克力内部的汁液便流了出来。甜味与辣味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曹简兮的味蕾与神经。
几颗巧克力下肚，曹简兮本来就因为吃火锅而有些发热的身体变得更热了。
“架子鼓，嘿嘿嘿......”不久，刚刚还在吃饭的曹简兮，突然冒出了一句好无厘头的话，紧接着便是一震傻笑。
“什么？简兮怎么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
“啊？怎么了啊？”
“嘿嘿嘿嘿......”
“简兮？！你的脸？！”
只见曹简兮满脸通红。
“嘿嘿嘿嘿嘿......”
“艾丽卡！你带的是什么巧克力？！”
“啊......”欧阳艾丽卡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啊......”
看到欧阳艾丽卡的样子，李竹一把把盛放巧克力的盒子拉了过来。快速的打开了巧克力的包装，将巧克力放到了嘴里。
“酒心的？！”李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了，“艾丽卡！曹简兮她一滴酒都不能粘啊！你怎么能带这个东西来啊！”
“啊......”欧阳艾丽卡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快速摆着手。
“哎呀！”李竹的话还没有说完，曹简兮便打断了她。
“李竹！”曹简兮狠狠地将手拍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你不要老是说欧阳艾丽卡了！”
“啊......简兮......我......”
“我......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说着，李竹先是扑到了欧阳艾丽卡身上，“我啊！其实自从遇到你，就......呜呜呜呜呜呜......”这句话还没说完，曹简兮便一下子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将整个房间充满，气氛即使在火锅的帮助下也暖和不起来。
“那个，简兮？没，没事的......”
“竹......竹子”李竹这句话还没说完，曹简兮紧接着便扑向了李竹，一个踉跄向后倒在，沙发上，“啊啊！竹子，其实，其实，其实我......”曹简兮的声音变得更加伤心了，“其实我骗了你啊......”
“哎？？？”
“我，我，我确实是心中有事情啊......”曹简兮的哭声比刚才更加撕心裂肺了，“我......呜呜呜呜呜呜......”
“啊，没事没事，别着急，慢慢说。”李竹抚摸着自己怀中的曹简兮。
“其实，我马上就要转学了......要去那个专门学习美术的学校学习......因为，因为我，我，我在春季的音乐学院面试中失败了......我失败了，我失败了！我失败了你知道吗！”
“啊......那也不至于转学啊，大不了下次再来嘛~”
“可，可我已经和父亲，已经父亲打好赌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曹简兮大哭着。
......
在三个人沉默了几秒之后，欧阳艾丽卡将已经停止的空气再次流动了起来。她快步走到了曹简兮的身旁，拍了拍她的后背，并且将笔记本递了过去。笔记本上，一行用行楷写下的字，铿锵有力的印在笔记本上——没事，简兮，我们去找你的父亲求情！
“啊！对！简兮，不怕！我们去找你的父亲求情！而且，我家和你父亲关系也很好，一定会没事的！简兮！”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久，曹简兮便慢慢的在李竹的怀中失去了意识。李竹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完全睡着了的曹简兮，就像抚摸着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此时的屋外，月亮正慢慢的向西边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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